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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4 讓我能做回我自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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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4 讓我能做回我自己

“來不及感謝是你給我勇氣,讓我能做回我自己。也許當時忙著微笑和哭泣,忙著追逐天空中的流星,人理所當然的忘記,是誰風裏雨裏一直默默守護在原地。”——《小幸運》

最後一個月,大家都拼了命的學,為了那一兩分爭的你死我活。顧歲春每天睜眼閉眼都是學,連夢裏都在背書,她睜開眼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早安,而是近代史和時政的搭配講義。

她瘋了一樣刷題,化學越來越得心應手,她不敢松懈,即使還有些時間,她也不願意再放松。這是人生中第一道線,是第一次選拔性考試,至關重要。

顧歲春最終報志願報了江城高級中學,她三模來的分數趨近穩定,上江城高級中學肯定是可以的。柳珩鈺因為父母工作變遷,報了江城二中。宴遇然的成績不太好,報了五中,兩人報志願前有過一次交流,當時顧歲春負責放哨,見證了宴遇然第一次對著她紅了眼眶,快要聲淚俱下的安慰她:“沒關系,我永遠等你,你一天不幸福,我一天不前進。”

胡致晚最後還是決定了報江城一中,蘇問月,溫清風,薛欣渺也都報了一中,董星辰則是希望穩一些,報了二中。

顧歲春只打聽到胡致晚的第一志願,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給自己留後手。

熬到最後一天,學校為了給他們加油助威,早早支起了狀元門,還定了個大蛋糕,幾位家長都來了學校幫忙,胡致晚的媽媽林姝帶著他弟弟胡晨遠也跟著來了。

那天一早,顧歲春穿著校服短袖,挨個辦公室的要老師的簽名,就簽在她穿的衣服上,簽在背上。她打算老師學生分開簽,可是真到了班裏,她還是沒忍住想讓柳珩鈺先簽,於是也順便讓薛欣渺他們簽了。

後排的幾個女生湊到前面,想讓薛欣渺簽名,餘光卻掃向胡致晚。胡致晚不為所動,沈定自若的寫題。

顧歲春要簽名到了蘇問月,胡致晚也不知道怎麽了,一下子站了起來,找到顧歲春身邊:“我也給你簽一個吧。”

顧歲春笑著拿來筆,胡致晚認認真真在她背上,在她肩胛骨處,隔著一層薄薄的校服簽下好看的“胡致晚”三個字,他寫的認真而仔細,把那三個字第一回寫的這麽鄭重。

顧歲春拿著筆想給他簽名,胡致晚有些驚訝:“我還以為你早就給我簽過了...”

“哪有。”“所以是我以為啊。”

顧歲春幫著忙前忙後,林姝一到班邊看見她第一眼,眉開眼笑:“你就是顧歲春吧,名字真好聽,那天我看見你主持,就認出了你是之前給我指過路的女孩,我問阿晚這個漂亮姑娘是誰,他想都沒想就跟我是是顧歲春,我就記住了,寶貝長得可真水靈。”

林姝開心的摸摸顧歲春的頭,胡晨遠也一直繞著顧歲春轉悠,他姐姐姐姐的喊著,身後就有胡致晚看著。

胡致晚之前或許和林姝偶然提起過她吧,之前初三下學期一開學的家長會,顧歲春偶然給林姝指過路。

顧歲春正常和大家走流程,林姝和柳珩鈺的媽媽笑著給她拍了幾張照,因為她分外體貼女孩,很多女孩的媽媽都從自己女兒的嘴裏知道了這個溫溫柔柔的姑娘,今天當面一看,漂亮又沈靜。

“你怎麽跟阿姨說的我呀?”顧歲春小聲問著。

“嘿嘿,我說你溫婉活潑。”柳珩鈺切了一塊蛋糕,遞給顧歲春。

那天顧歲春幫忙打掃衛生到很晚,學生家長自帶了相機,幫他們拍了好多照片,顧歲春和幾個女生分別合照,齊何譚用眼神暗示她去和胡致晚合照,她幫顧歲春打了頭陣,拉著胡致晚拍了張照。

“來嘛,”柳珩鈺怕她尷尬,把她往胡致晚身邊推,“咱們三個一起。”

可是誰都心照不宣,按下快門那一刻,柳珩鈺一下子撇開了,胡致晚往她身邊靠了靠。胡致晚和顧歲春都捧著花,畫中的兩人笑的都有些靦腆。

“顧歲春,”他喊她的名字,“多笑一笑。”

“好。”顧歲春點點頭。

“中考加油。”胡致晚的表情有些晦澀不明,“中考加油,我等著。”

“啊?”顧歲春不解,楞了楞,隨後笑著點頭,“你也一定要加油。”

顧歲春回到家,那晚她沒怎麽睡,親手給同學們寫了小卡片準備了鑰匙扣,鑰匙扣裏有她親筆寫的祝賀。她寫完了情書,一共六頁,沈甸甸的裝在信封裏。

她買了王旭峰的茶人三部曲裏第一部《南方有嘉木》,她在信裏寫了,她希望以後會有個比自己更愛他的人,給他買剩下的兩本 。

信裏一字一句,寫盡這三年的心酸與苦楚,每份開心和難過。

“我為什麽會喜歡你呢?因為你幫過我幾次嗎?可是你的目光,明明沒有落在我的身上啊。

我自知比不過你的任何朋友,停留在你身邊片刻與我而言已是萬幸。但即使在你身邊在你面前,你都看不見我。

你大概是個盲人,看我不到我嬉笑裏的誠懇。你可能聽不見聲,聽不見我玩笑裏的虔誠。

看不到也聽不到,這是我的三年。

我曾羨慕你的每個摯友,也曾深深不解,明明常年寄居在我日記的是你,擦肩時餘光都不給我的是你,可為什麽站在我身邊鼓勵我走過低谷不是你呢。我羨慕,羨慕與你同行的每個身影,我和你始終隔著安全距離。

但我也很高興,無論是出於禮貌還是你的真心,在某個瞬間,感謝你曾選擇過我。

我甘心,只做你的三年同學,做你的朋友。

那我希望,我們永遠這樣遠,你要飛的高高的,去往一切你希望的地方,成為你想成為的人,做一切想做的事情,至於我,但凡日後有點出息,老同學,別忘了有空聚一聚。

我希望你還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,遇到比我更喜歡你的人,遇到很多很好的人。希望你別失去這份初心與純真,不要因為我一個人陷得太深否定自己的作風。

三年啦,我從未被光眷顧,但在某一刻月光越過我照亮別的花時,真真切切的路過了我。

我第一次遇到那座山時,我聽不得別人的好言相勸,只憑著自己一腔孤勇邁出了第一步,為了登山,我錯過了無數光景。

我愛山的巍然,愛山的雲霧繚繞,所以即使頭破血流一無所有我也認了,我一路走完,最終空手而歸。

後來我才知道,路上失去的每一抹月光本就不屬於我,那是我應當失去的。此去經年,我看山是山,看水是水。”

她寫的決絕,去的決絕。

為期三天的中考結束,她總體感覺還可以,題目做的算是得心應手。她不敢確保理科怎麽樣,但文科做起來很順手。

考試結束的下午,她和同學們出去玩,她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,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和祝福。

她平生第一次鼓足勇氣,邁出了那一步。

考試結束後第二天,他們回學校拍畢業照,胡致晚作為三年的優秀學生代表要上臺送花,一直很忙,顧歲春就和其他同學以及各科老師拍了合照。

她看著一張張笑臉,心裏感慨萬分。

三年,稍縱即逝。

拍畢業照前,顧歲春和蘇問月也拍了合照,兩人笑的自然,貼在一起,這是三年來第一次合照,顧歲春分外珍惜,蘇問月也很配合。

她最大的夢想,最大的願望...

“胡致晚,”顧歲春鼓起勇氣,喊住了他,“我們能不能拍一張合照?”

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,聲音裏那絲顫抖,胡致晚頓住腳步,回頭看著她,慢慢的走向她。

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小段距離,都很拘謹,顧歲春的表情有些僵,胡致晚卻笑的很開,幾張合照下來,他的表情因為動態的笑,模糊又有重影,顧歲春拿到合照後,卻沒有提出再拍一張。這樣的就夠了,她的願望,已經實現。

拍畢業照時,顧歲春站在第二排,胡致晚站到她身後,很開心的笑著,伸出一只手搭在顧歲春肩上。鬼使神差的,顧歲春也擡起手去碰他的手,兩人指尖相觸,面上卻沒有不自在。

可是最後,顧歲春沒和胡致晚站在一起,因為身高,他被調到了第一排,和胡致晚一列,只是上下中間還站著一個女生。顧歲春保持著面無表情,盡量把表情控制的很好,不被看出來想哭。

回到教室,她趴在桌子上,祝福已經全部送出去了,可她還差一份沒給。

顧歲春握著自己的校服外套,胡致晚的同學錄來的很及時,送到了她手上。她握著筆,可是怎麽都寫不出完整的字,她顫抖著手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,甚至是微博名稱。

她寫下了自己的願望——她想成為一名考古學家。她喜歡這個行業,也發自內心希望自己終有一天能躋身進入,能貢獻自己的能力。

她寫著寫著就開始哭了,眼淚模糊了字跡,她狼狽的走出教室,餘之朔正好在外面,他安慰著她,讓她別哭,好好告個別吧。

顧歲春重新回去,一字一句,她寫著。

“我一點都不討厭你,一點也不。”顧歲春止不住的淚如雨下,面對自己偷偷喜歡了三年的少年,她無法自抑,“祝你我,山前沒相見,山後別相逢。山水萬程,皆須好運。”

她哭著把同學錄轉交給喬年,讓喬年給胡致晚,自己則是收拾好情緒,起身走到胡致晚身邊。胡致晚正在看她寫的同學錄,表情卻有些凝重。

“再幫我簽個名字吧,在這裏。”她指了指校徽上方——心口處。

“好。”胡致晚的聲音不知不覺也有些顫抖,他認認真真寫上那三個字,比這三年來的每一次都很認真。

他把名字寫在她心口上。

顧歲春準備了很久,終於到了最後的離別時刻,大多數同學都去樓下拍照紀念了,顧歲春則是讓柳珩鈺把胡致晚約了出來。

當她在後門口看到他時,又控制不住想哭。她拽著胡致晚的袖子,走了沒幾步,胡致晚反扣住了她的手,她牽著他走到了教學樓盡頭。彼時人都走的差不多了,顧歲春清了清嗓子,剛準備開口,就被胡致晚含著笑的眼神打斷了。

“你...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...”顧歲春有些迷茫的擡起頭,看著胡致晚。

胡致晚的表情裏帶上了一絲錯愕,隨後卻換上了一些釋然,他輕輕點頭:“嗯,我一直在等這一天。”

顧歲春一瞬間就繃不住情緒了,想好的話全清空了,她低著頭就開始啜泣,這一次胡致晚沒有勸她不要哭,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,等著她的下一句話,下一個動作。

顧歲春擦擦眼淚,手忙腳亂的拿出《南方有嘉木》和那封情書,她伸手遞交給胡致晚,腦海裏盡力回想著她寫下的內容。

“我會看的,我一定會好好看完的。”胡致晚接過書和信,鄭重的把它們放進了書包裏,他知道顧歲春一直很掛念生日給他寫的詩的去向,這一次他會好好給出回應。他重新背起書包,顧歲春的眼淚已經沒法止住了,她哭的稀裏嘩啦。

“我能不能...我們能不能抱一下?”顧歲春嗚咽著說出這些話,胡致晚很自然的張開雙臂,顧歲春撲倒他懷裏,胡致晚緊緊抱著她,就像是這三年來預備了無數次,他的雙手貼在她的後背,“對不起,偷偷喜歡了你八百多天,喜歡你三年...”

“不要道歉。”胡致晚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,“你沒做錯什麽事。”

顧歲春的頭埋在胡致晚懷裏,聲音斷斷續續,她一直搖頭:“我喜歡了你好久好久,可是我一直不敢承認,我怕你討厭我,我怕你覺得被我喜歡是件很多人的事...”

“不丟人,一點都不丟人。”胡致晚的聲音也染上了一絲不舍之意,“我初一的時候,對你也有過好感,一直很喜歡你,很高興能和你做朋友,這一點都不丟人。”

顧歲春說不出話了,她趴在胡致晚懷裏,眷戀著這從今往後都不會再屬於她的懷抱。

“被你喜歡,是一件很值得我驕傲的事情。”胡致晚放慢語氣,開始安慰她,“不要總是這麽不自信,我們現在都還太小了,很多事情都說不準的,即使今天答應了,明天也可能會因為很多原因被迫反悔。”

“那我這三年,到底是算成功,還是算失敗?”過程已經不必追究了,顧歲春輕輕起身,她最後只想知道那個曾經縹緲的結果。

“歲春,這三年你過得開心嗎?”胡致晚替她擦了擦臉頰上的眼淚,“你覺得喜歡我這件事值不值得?”

“如果你心裏有答案的話,這個問題也就有答案了,我也有答案了。”胡致晚笑著看著她,“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。”

顧歲春拿出了放在校服外袋裏的鑰匙扣,遞給了胡致晚,上面赫然寫著“山水萬程,皆須好運”八個字。

顧歲春最後一次鼓起勇氣,認真的開口:“胡致晚,我喜歡你。我希望你以後的路一帆風順,你要一切都好,我也要一切都好。”

胡致晚沒有問為什麽是這八個字,而是走上前又輕輕環住了顧歲春:“顧歲春,你也要一切都好。”

信裏寫明了答案。

“沒有下次相逢的話,現在我要把初二給你寫的情書再寫給你了。

即使我知道你不是我的花,但能途徑你的綻放,我不勝感激。

最後,我的光,我的花,我一世順利的少年,我有太多的祝福無法一一訴說,前程似錦是陪襯,平安喜樂是標配,那我送你句別的吧。

初二的教室裏,坐在第三十七的我和坐在第一的你在某個瞬間對視了,那時候我常常透過講桌縫隙看你,講桌上有上一屆學姐留下的話,我也把它當做祝福,送給你。

山水萬程,皆須好運。”

他回到教室整理東西,顧歲春擦擦眼淚,跟在他身後,他們馬上就要告別這所承載著他們三年美好記憶的學校。

顧歲春抿抿嘴:“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。”

胡致晚耐心的轉過頭,貼近她:“什麽問題,你問。”

“你是不是喜歡溫清風?”顧歲春緩和語氣,輕輕開口。胡致晚偏過頭,貼在她耳邊:“我只是把她當妹妹。”

“那我呢,我是什麽?朋友嗎?”顧歲春再度試探著,她知道,這大概就是最後一次了。

“你...”胡致晚明顯頓住了,思索片刻,扯起一個苦笑,“你是我的好朋友啊,我三年的好朋友。”

他離開前,陽光再次撒在他身上,年輕的人,光偏愛他,顧歲春偏愛他。

不知是誰放的歌,廣播裏適時的響起伴奏聲,分不清是《富士山下》還是《愛情轉移》,曲調足夠悲傷,足夠應景,胡致晚垂眸。

“富士山下。”他喃喃出口。

顧歲春咬了咬下唇,輕輕擡頭:“前奏都沒聽完,你怎麽知道是富士山下還是愛情轉移?”

“前奏不一樣的。”胡致晚邁出了那一步,“前奏並不一樣。”

他走到樓梯口,顧歲春遠遠站在班門口,蘇問月在下一層等他,可他遲遲沒有走動,他的背影開始小幅度抖動,分不清是哭是笑。

最後的最後,他轉過頭:“謝謝你,顧歲春,往後的日子裏請一直做自己吧,謝謝你,讓我能做回我自己。”

祝你我,山前沒相見,山後別相逢。

顧歲春扶著門框,一瞬間泣不成聲,她的三年,在這一刻,她的青春畫上了句號,這三年的故事結束了。

她擦幹眼淚,走到樓梯口,一旁的欄桿外是耀眼的光景,從她的視角往下看,胡致晚正走在曾無數次與顧歲春並肩的小路上,他駐足停留,不知該往哪裏去。

“一生一世第一天需要代價。”

釋懷吧,讓這一切隨著這一天的驕陽,隨著這一天的清風,隨著少年堅定向前的步伐一起消散吧。

釋懷吧,顧歲春。

他離開學校那一瞬,光撒在了顧歲春身上。

富士山下正好放著,Eason正好唱到那句“曾沿著雪路浪游,為何為好事淚流,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”。

顧歲春垂下頭,眼淚迷住了眼睛,她淡淡笑著。

“我野蠻生長,沒能成為自己的月亮。”

“能遇見你,是銀河贈我的糖。”

“在奔向太陽的時候,陽光也停留過我的身上。”

顧歲春笑著背起書包,與自己的三年暗戀,三年初中生涯揮手告別。

“親愛的胡致晚,請允許我這麽稱呼你,感謝你在這三年裏無微不至的安慰與保護,感謝你的開導和指引。”

她再次邁起輕快的步子,正如第一天入學時一樣。

“胡致晚,謝謝你,我喜歡你。”

“胡致晚,謝謝你,讓我能做回我自己。”

山水萬程,皆須好運。

你我,山前沒相見,山後別相逢。

你好,胡致晚

畢業快樂,胡致晚。

再見了,我一世順利的少年,胡致晚。

謝謝你,讓我能做回我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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